赵健：珠三角文明城市群的建设需要的是智慧

广州美院副院长赵健：从广州大变看城市景观设计，城市景观让城市更美丽。改革开放的前20年，我们是让城市更活跃，让城市更有力度，让城市经济更好。那么从上海世博会开始，让城市更“怎么样”，已经变得用副词、用形容词来代替了数字和经济的术语，我们习惯用"更美好"，今天这个讲坛是"更美丽"，美丽是什么呢？美丽是我们基于一个比较好的经济基础之上的，对精神的追求、对形象的追求，对那些似乎不能直接产生经济效益，然而却能振奋我们生活在某一个城市里的人，他们精神状态的一种强大动力，这个在今天可以把它简单的理解为美丽，或者是美好。确实，2个月之前闭幕的上海世博会，曾经以它的更美好振奋了上海、振奋了全国、振奋了东方、振奋了全世界，而刚刚过去的亚运会和亚残运会，不仅仅使我们广州人狠狠的扬眉吐气了一把，其实也使整个南中国能够在全国同胞面前，让大家看一看南中国是什么样的。

根据我所知道，在2年前参与奥运会建设的那些中坚力量，和半年之前刚刚接触世博会的主力人员，他们见到我，或者是发短信、或者是打电话都由衷地说，广州亚运会确实让全国人民吓了一跳，广州不是很低调、不是很务实吗，这怎么也玩了一把美好呢？确实，美好是这个时代站立起来的中国人所需要的更高的境界。同样的，像今天这个论坛，其实可以在一个会堂里开，可以在一个会议室里开，可以在遍布广州的数百个所谓的国际会议中心去开，然而我们现在却选择在一个不太适合开会的广州塔的2层这么一个大厅的一角，开的意义并不在开的功能本身，就在于我们这个论坛所举办的场地本身就具有让广州更美好的这么一种祈福性、愿景和目标。正因为是这样，我想在此地举办这个论坛本身，我认为就是广州今天希望让自己更美好所做的一个超过所谓的低调、务实的广州过去不会做的事。这个论坛尽管是珠三角文明城市群的第一个论坛，有这样的一个开头，我想在其他城市所举办的城市文明群的论坛，也会突破常规，会高显示度、高标准的举办接下来的论坛。

更美好首先说的是我们的思维方式、价值观的变化，是一个上升、是一个飞跃。我们尽管在若干年前是参与过广州塔的方案挑选，但是真正建成之后，我今天是第一次进入。走进来之后，我看到这个顶，我就在想，假定这个设计师不是荷兰人，而是广州本土的设计师，做到这样的屋顶方案，甲方会说什么呢？我想甲方很可能说这个你不对，没有灯、没有大吊灯，这是不行的。然而当借助于国外的设计师，将这个设计方案定下来之后，再将这个实实在在的东西呈现出来，假定在座有甲方代表的话，甲方代表会心悦诚服的说这个好、我过去怎么没有想到呢，很显然我们过去有可能说不好，其理由是在于我们习惯于用场馆的思维来干事。

我再举一个例子，就在咱们广州塔一江之隔的对面是广州歌剧院。当年我是作为广州歌剧院的室内设计评审组组长，参加了评审。当时也有不少热爱广州的很负责任的一些人士，对歌剧院的室内设计做了很多自己出于美好愿望的建议，比如说建议里面要有岭南的这样、岭南的那样、岭南的椅子、岭南的雕塑、岭南的花等等，当时原设计团队眼睛都急红了，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后来我说了，若干年前广州政府选择了那个方案，那个是广州市政府我认为是一次成功的选择、是一次划时代的选择，选择这个事务所做的方案就预示着广州在那个时代真正放开胸怀，迎接国际顶级设计大师的作品能够以一个完整的方式呈现在广州，那样的话会使广州名副其实的成为一个有开放的心态、敢吃螃蟹、敢先行先试的城市。既然我们敢选择这个团队的方案，为什么我们还要干涉它内部的设计呢？

今天广州歌剧院的设计和落成，应该说是中国建筑史上的一个不小事件，那个建筑按照中国一般的常规，应该是落在北京的，结果落在南中国。那个建筑本身它似乎没有岭南特色，但是它使得这家事务所最著名的建筑完整的落在南中国的大地上，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那就是说我们广东省在城市景观方面，我们有了一个巨大的认识上的突破，那就是景观不等于种几棵树，景观也不等于做几个巨大的雕塑，有这样的气质和胸怀，做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化为城市景观。广州歌剧院和广州塔既不是雕塑，也不是常规概念的所谓艺术品，但是它们特别的体量、特别的身躯、特别的来路，今天他们所坐落在广东省的母亲河最核心的地带，这么多的最联合起来，它就是当下我们这座城市、当下我们这个省最重要的形象景观。

随着珠三角文明城市群的建设，这个城市群的每一个城市可能都会围绕着这个形象景观做自己的规划、做自己的决策，确定自己的项目，也许会形成一种你追我赶的态势。在这里，我想广东省是一盘棋，再说大一点，南中国是一盘棋，珠三角显然也是一盘棋，在这种你追我赶可能出现的态势下，若干珠三角的城市能够有活力，共同拧成一股绳、成为一股势，珠三角文明城市群的形象景观有可能形成力量，相反如果说我们珠三角城市群的每一个城市做的是一样的，做出来的项目是一样的，做出来的形象是一样的，我想最后可能会适得其反、事与愿违。

正因为如此，所以在这个论坛上，我想提出的第一个建议，那就是在建设珠三角城市群这个活动当中，可能首先要注意的是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刚才吕主任在一边讲演时，屏幕上一边放着PPT，给我深深的震动，这几年广东省文明城市建设的若干项目，最后通过亚运会这样一个活动，通过亚运会当中的市场文化活动，通过两个开闭幕式，通过两个开闭幕式的若干次烟火表演，比如说广州塔的烟火表演，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彰显这么多年广东省最生动的形象景观。在亚运会那天，珠三角文明城市群的7个城市或者是9个城市都在放着烟火，都找了一个最高点，最后可能都只会抵消。正因为这样如此，城市群在做形象景观时，我认为应该在精神文明办这个机构的一种统帅下，在省委宣传部和各地规划部门的协力下，各自都注意差异性的表达，各自都注意差异化的部署，在这个时代避免同质化、避免标准化、避免通用化。我想它本身就是文明程度提高与否的一个重要和生动的标志。

第二，景观它的最重要特点，那就是受人关注，而受人关注未见得跟最高、最大、最宽、最豪华联系在一起，它更多的是在适当的空间选择适当适当的时间、选择适当的方式做适当的事，这个可能是今天这个时代具有时代价值的形象景观的一个比较好的、比较妥贴的途径。举一个例子吧，形象景观它显然指的还不仅仅是精神上的东西，它指的是一个物质的载体，放在它能够看到的地方。在今天我们会发现，在珠三角城市群里，关于物质载体要比高的话，我们很难再比过每一个城市所谓的标志性建筑高度。在珠三角这么一个有水有山的广大地区，你要比长、比宽，可能永比不过珠江和珠江水系的其他水道，在我们这个城市里，广州，珠三角城市群里的若干个城市，放大一点来看，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我认为我们最大的特点，首先是要从南中国、北中国、西中国、东中国和中原去寻找，在这个时候如果去北京，在首都的最心脏，在王府井，这个时候王府井大街上也有鲜花，但是它的鲜花全是假的，因为鲜花在这个时候首都是开不了的。然而在这个时候，广州还是鲜花盛开，这是不可复制的，只有南中国才有的一个景观的基本元素，那就是花。

咱们广东，咱们珠三角和北中国相比，是栽什么能够活什么的地方，换句话来说这个地方有可能变成绿色的世界，绿色的世界北中国想不想呢？想，但是做不到，或者是说某一个季节才能做到，于是我们又找到南中国与其他广大中国相比的唯一性。第一个唯一性是关于花，第二个唯一性是关于绿色。这两个东西加起来，它都跟生态相关，很显然，生态是我们区别于中国其他区域的最重要的东西，广州市现在几乎所有的过街人行天桥都被杜鹃装点起来，没有来过广州的人都吓了一跳，一开始以为是假的，仔细一摸就知道是真的，这样就知道他们所在的城市只能是假的不可能是真的，这就是广州的唯一性--生态。

广东这个地方，一年总有8个月以上是阳光充沛的，阳光既会带来生命、带来希望，但是也给我们带来一些非常忍受的东西，于是在广东生活，一年当中大部分时间都需要遮阳，因为遮阳所以广东所有城市的建筑立面表面都是坑坑洼洼的，因为有坑坑洼洼才会形成光影的传递或者是遮蔽，这在北方城市是看不到的，在北欧城市是看不到的，在西欧也看不到，只有在亚热带、热带才能看到这样的坑坑洼洼立面。换句话来说，在广州能够看到就是普遍的遮阳装置。遮阳装置和景观是什么样的关系呢？我想这也是缺阳光的地方没有的，或者是不需要的，这也是南中国的第二个关于景观的元素。

在我们这个地方，珠三角几乎都跟水有关，我们这次亚运会的开幕式，说一千道一万，它的最大亮点就是紧紧围绕着水来做了局，51分钟的文艺演出全部是围绕水。水作为一种景观，我们老把它看作是景观的基础，从来不把它看作是景观的主题，我认为这个也是珠三角的近乎所有城市都拥有的一个特别资源。各位要知道，中国是一个严重缺水的国家，而我们珠三角相对来说，哪怕这个水的水质不够好，但是都是能够看到水的地方，这又是我们独有的东西。

刚才说到了花、讲到了绿色、讲到了水，我们似乎头脑里马上会反映出一天我们在讲，讲了50多年的老话，云山珠水。云山珠水使我们想起了几十年前的东西，但是改革开放30年过去了之后，这30年我认为广东在解读云山、珠水、广东的花、绿色和水系时要用当下的语言、当下的图景、当下的载体、当下的介质，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真正做到在第二个30年先试先行，我们必须要扮演的角色。

珠三角城市因为有水都有桥，城市里穿过珠江水系的若干水道，因此桥不可能是一座铁路桥也不可能是一座公路桥，拥有很多穿过城市两岸的桥。在当下的条件下，我们在解读、演绎、美化突出形象景观的时候，关于利用水的我的建议，在穿过珠三角几乎所有城市的所有桥，都应该成为我们今天顺势而为的关于形象景观的一个着眼点。全世界都是一样的，做桥不外乎做以下几种，首先就是桥的两头，请各位注意，我们今天珠三角的城市，我相信少则七八十万人口，多则像广州这样的千万以上人口，在这么大的城市里，你想用雕塑来变成形象景观，做一百个雕塑都会淹没在城市里，但是你要是利用桥这个载体，在桥头上做景观，这个景观会借助于桥的地域标志性而举一反三，而事半功倍，使得各自所在城市的形象景观能够取得很好的效果，因为桥本身就是各个城市的一个地标、一个最重要的节点，它跟交通相关、人流相关，跟这个城市的文脉相关。所以我认为桥是值得推荐的，是依附于珠三角城市的水来做形象景观。

各位都有耳闻，或者是都有看到，或者是较详细的研究过巴黎城市的文化，或者是巴黎城市的形象景观几乎都跟桥相关。伦敦的城市形象景观也完全是跟桥捆绑在一起。由于战争已经毁灭掉，在战争之后四五十年建立的全球最大超级城市东京，现在也逐渐的利用穿过东京的几条河的接近200座桥来做形象景观，因为桥本身是超过一般建筑的建筑体量，本身就为形象景观打下很好的基础。这是关于水。

关于绿色。我想进入广州，或者是进入珠三角的任何一个城市入口几乎都跟高速公路相联，或者都跟高速路的入城收费站相联，每一个城市我想在现在，都做了一个基础工作，那就是在进入城市的高速路口上，我估计都做了绿化。尽管程度不同、面积不同、强度不同，但是与绿化相关，这个绿化我认为是非常非常必要的。我提醒各位有空的话注意一下我们邻近的经济欠发达城市南宁，高速公路进南宁的时候就有一个我认为是中国主要城市高速公路入口的最棒城市景观。这个城市景观还被选入了05年的世界优秀建筑作品集。我注意到全中国就选了这一件事。南宁这座城市说真的，就靠这个高速公路的入口，这个景观，以及进入城市的古树公园，奠定了南宁他们今天打的绿色城市牌的最重要标识，这也跟刚才说的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遍地开花还不如在适当的地方用适当的方式做适当的类别，这样可能更好。大家可以看一看。

另外在最近做城市形象景观，住在绿色当中、住在高速公路旁边最成功的，大家认知度最高的应该是澳大利亚的墨尔本。墨尔本进入城市时的路网过于复杂，复杂程度是远远高于咱们过番禺大桥那一大片的乱七八糟高架路网，墨尔本只使用了一种手法，将所有复杂、混乱的高速公路网全部改变了，各位可以看一看那个东西。在这里它一次性的将纵横交错的混乱高速公路网用一个方式美化起来，同时又用另外的语言将高速公路旁边需要宁静的住宅区隔离开，我觉得这是对珠三角城市群是非常有借鉴意义的。

关于花。我相信这次亚运会赛会期间，花对广州城市景观所起的作用，每一位广州市民以及每一位亚运会、亚残运会的参与者，来广州的客人，都看到了它的力量。我们在讲城市景观时不等于是全城栽满花，不是这样的意思，而是将花理解为颜色多样性、生物多样性、植被的多样性。这一点，我认为珠三角以及广州市是有条件做的比今天更好的。我还想将花转为对城市下一步既有景观的梳理、清理、整顿，使其规范化。今天的广州不可谓没有高楼大厦，不可谓没有现代建筑，然而今天我们的形象景观也未见得要一味的做加法，有时候减法就是一种生产力，减法就是智慧，减法就是我们广东省再一次先行先试的一个有效的聪明途径。

举一个例子，广州能不能将广州的城市户外广告做一种更加智慧的、更加聪明的分类和规划，具体来讲，以天河为例，天河城和正佳广场的那个商圈，就我来看户外广告的密度还早着呢，还可以更密，要密到东京的六本木，密到东京的新宿的那个密度，我想还早着呢，可能还差9/10。相反，同样是天河，天河的中信广场以及天河北的写字楼，广告现在不算多吧，我认为还是太多了，还应该继续减，减到连中信两个字都应该拆下来。换句话来说，在今天的一流城市，不是一个简单的平方面积里有多大的广告密度来衡量一座城市的美或者不美、广告的多与少，而是精细化的分类。以东京的新宿为例，新新宿的铁路桥开始，相隔10米新新宿是现代化的高层写字楼，同样相隔10米，那个广告用中国话来说几乎是牛皮癣，到处都是，商业是需要广告的，非商业是需要另外的东西。对广告的有效治理和有效分类，是我们今天已经建成，经济正在蓬勃发展、商业正在蓬勃发展的珠三角城市群都必须要面对的，简单意义上的由城管部门、规划部门去拆掉广告，这个是扼杀一个新兴产业，扼杀一个城市的经济命脉的做法，这个完全不可行，但是对于城市来说，将一个城市的功能区透过广告的形象指引分的更加明确、分的更加具体、分的更加智慧，这又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我可能已经远远超过大会给我的时间，最后我想说，珠三角文明城市群的建设需要的是智慧，需要的是跟过去相比脱胎换骨的一种思维方法，而一定不是30年前我们干的什么，我们今天再多一点吧，一定不是这样的。今天我们要干的更加智慧、更加科学、更加出其不意、更加情理之中。谢谢大家。